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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录片《流浪北京》里面的主人公现在都怎么样了?

2022-03-27 03:47| 来源: 网络整理| 查看: 265

​高波在住处听崔健《从头再来》

《流浪北京》的导演吴文光,被学界称为“中国独立纪录片第一人”。

《浪北》是他的成名作,从88年6月拍到89年10月,讲述五位自由艺术从业者来北京生活和创作的故事,作家张慈,画家张大力、张夏平,摄影师高波和导演牟森本色出演。

1953年到1989年间,“盲流”这个词,在我国专指那些脱离户籍管理并自发迁徙到其它城市谋生的人,全称叫“盲目流动人口”。

《浪北》里拍的五个人,都算“盲流”,那时候,还没有“艺术家”。

电影收尾,字幕给出了五人去向,四人出国,一人留京。

如今三十年已过,不知各位在从“盲流”到“艺术家”这条路上,走通了多少。

张慈

张慈形容她的童年,用了一个词——残酷。

1962年,张慈生于云南玉溪。她8个月大的时候,被爸妈送给外婆抚养。整个童年时期,她见到父母总共不超过5次,26岁以前没喊过妈。

张慈父母之间感情很差,父亲脾气暴躁,母亲软弱自卑,这段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。

好在外婆待张慈很好,从不打骂。她饿的时候有饭吃,回家的时候有开着的门和灯。

别的孩子出去玩,背着弟弟妹妹,张慈一个人,外婆就给她背只鸡,这样张慈可以“跟鸡说话,叫它姐姐,给它讲故事”。后来,这只鸡被大人宰了吃了。

1979年,张慈以新平县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。

张慈在云大的时候,就跟别人不一样。她是学校第一个穿牛仔裤的,也是唯一留披肩发的。那时候,张慈在《他们》等先锋杂志上写诗,跟于坚、姚霏并称“云大三剑客”。

张慈还是云大中文系电影小组的成员。大学四年,她把昆明电影局播的片子全看遍了,甚至于她毕业论文都在讨论“电影怎么从现实影像演变成蒙太奇并形成故事”,题目叫《法国电影的蒙太奇手法》。

1983年,张慈大学毕业,被分回云南当《个旧文艺》编辑。每天朝九晚五,她烦透了,想跑。

电影里张慈第一次张口,抱怨的就是这段:

“那个地方可能是我在中国最恶心的一个地方了,那个地方东边有个老阴山,西边有个老阳山,老阴山比老阳山高,所以都说个旧的女人比男人厉害。老阴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女性生殖器,连小孩都知道,整天往那儿看。”“每天上午十点,太阳才从老阴山上慢慢爬上来,五六点就落到老阳山的背后去了,所以那个地方老下雨,那个地方的雨就跟那个地方的人的性格差不多,特别阴冷,特别绵长。”张慈在片中讲述“为什么到北京”

1987年,张慈揣着户口本拖着皮箱来到北京。

有段时间,张慈住海淀区新胡同4号,在圆明园那边,离北大很近。她常去北大澡堂洗澡,朋友来就带去学校食堂吃饭。她说有时候外国人来了,觉得好奇,说他们这儿挺好。

电影里,张慈说到此处,又哭了,对着镜头特委屈:

“好个屁,不好。”

张慈在北京确实过得不好。除了写作,她还在《光明日报》和《经济日报》兼职,干三个记者的工作量,只拿一半工资。经常没钱治病,也没米下锅。

88年,张慈在昆明大街的冷饮店里认识了一个美国航海家,大她很多。三个月后,张慈跟他去了夏威夷瓦胡岛。

两年后,张慈二婚,丈夫是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教授。此后,她定居硅谷帕洛阿图镇,生了两个女儿,当起家庭主妇。但她没丢下写作,也去做其他新的尝试,甚至还拿过一个美国的木匠证书。

2013年,张慈回到她的出生地——云南哀牢山南部元阳老城——创作小说。当时母亲病重,吃了10包过期老鼠药自杀未遂,张慈照顾母亲的同时,拍下这段难言轻松的时光,后来电影取名《哀牢山的信仰》。

张慈与丈夫、小女儿、大女儿

2015年1月,在斯坦福联谊会派对上,斯大明星游泳运动员Brock Turner性侵了一名醉酒女生。

隔年,法官只判罚Turner6个月监禁,引发民众抗议。被侵害女生最终以真名示人,她要“reclaim”自己的名字,而不是作为某一个受害者存在。

她这样说:

"全世界的女孩子,我和你在一起。在那些你感到孤独的夜晚,我和你在一起。"

这个姑娘叫Chanel Miller,中文名张小夏,张慈的大女儿。

时光虽不可倒流,但勇敢后继有人。

张大力

一头长发的张大力面对电影镜头异常温和,他坦言靠卖画在北京生存不现实,说当时中国人达不到这个水平,有买画的钱还不如买个锅勺子炉子什么的。

唯有谈到画画本身,他语气坚定:

“画是我生命的一部分,直到死。”

大力1963年出生于哈尔滨,他7岁开始画画,12岁就立志当艺术家。

83年,大力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(现清华美院)。毕业后,他不想分配回东北,就寄宿在圆明园附近的教养局胡同当“盲流”。

当时大力经济状况很差,连温饱都成问题。有段时间兜里实在没钱,只有一辆二八大跨,他中午睡起来就跟牟森去同学家蹭饭,蹭完中饭换地方蹭晚饭。

1986年8月,张大力在北京长城

1989年初,大力活得憋屈,去了趟西藏,从格尔木到拉萨,跟牧民坐那种没窗户的长途汽车。同年7月,他出国,目的地是当时意大利女友的故乡博洛尼亚。

到了博洛尼亚,文化不融,语言不通,大力开始闭门造画。偶尔有参展机会,西方观众也都是抱着猎奇“东方水墨”的心态去看,完全不是对待艺术品的态度。

92年开始,大力把水墨画放下了,因为这种脱离真实生活体验的创作,很不社会。他盯上了涂鸦,一种更直接的表达思想的手段。

1995年,大力回国,把涂鸦带到北京。

九十年代中后期,北京正在热火朝天的拆改建。人们忽然发现,有些待拆墙壁或立交桥下出现了一人高黑漆喷的“大人头”——侧脸、光头、高额头、厚嘴唇。

1996年,北京王府井校尉胡同

这是大力匿名画上去的,他管这个叫“对话”。用他的话说,“在我之前中国是没有涂鸦艺术的,是我第一次把涂鸦艺术画在公共的墙上”。

97年6月,警察找来了。

大力当时住东四十二条,属东城区,来的也是东城的警察。他还没来得及开门,人就挤进来了。警察出示完证件,满屋子转悠一圈,然后坐下,看着大力的眼睛,突然问:

“是你画的吗?”

大力说不是,但心已经虚了。他拿出毕业证,解释自己是个画家,美院毕业的,这是一种叫涂鸦的现代艺术,国外很普遍。

后来,这个警察又找过他三回,问他,香港要回归了,你弄这个什么意思?

再后来,改成管胡同的片警找他。片警年轻,警校毕业,跟他聊起画画的事儿,发现大力确实不是流氓,就跟他说,你在家画什么都没事,但你到外面画,给我们增加很多麻烦。让他逢年过节或者五一、十一的就别出去画了。

还有一次,大力去拆迁区,人家以为他来拆房子,拿着大木头棍子就要打。大力说我是来画画的,对方说:

“你就是拆迁的,我看到很多地方一画就被拆了。”

07年以后,“中国涂鸦第一人”张大力不涂了,他说原来反抗的人成了当今文化主流,涂鸦已经变质,失去了原始的力量。

大力在东北国营大厂的生活区长大,对工人群体感情特殊,他有过一系列民工主题的创作。

其中最出名的,是《肉皮冻民工》。

有一回大力路过建筑工地,发现许多民工买肉皮冻吃,因为这东西便宜还有肉味。他当即决定,就拿这材料弄。

大力先找来真正的民工,把头用石膏糊住灌模,然后倒置模型,顺脖子往里倒肉皮冻、下水肠子和方便面,再把模敲碎。等重的东西沉下去,“人头”就好像长了脑子。

《肉皮冻民工》

大力做完30个,由于不好保存和展示,他改用树脂,又做了100个,改名叫《100个中国人》。

《100个中国人》

再往下,灌头不过瘾了,开始灌全身,用玻璃钢灌,展出时倒吊,极震撼。

《种族》

大力还有一套引发巨大争议的作品,叫《我们》。材料直接祭出尸体,三男两女,摆成过去政治生活中的某些经典动作,如工农兵造型、董存瑞炸碉堡、洪常青勇就义等。

《我们》

这些年,大力工作室搬过好几回,从798的草场地到崔各庄的黑桥,再到更远的顺义北务。

如今,干遍了水墨、雕塑、影像和油画的大力正在潜心钻研“蓝晒”技法,打算“用大自然的手将图像印刻在纸上”。

毋庸置疑,除了发型,张大力肯定是比当年更艺术了。

张夏平

《浪北》里最耀眼的金句,是夏平抖的:

“我说我去卖13,我也不卖画。”

张夏平,1961年5月生,云南昆明人。74年进入云南艺术学院学习。78年分配到昆明市歌舞团从事舞台美术工作,83年进入中国音乐学院学习,85年病退。

夏平跟大学时期的“叶帅”叶永青——画作《鸟》拍出25万,《伤痕》拍出100万——谈过一段恋爱。分手后,她从昆明坐火车去北京,途中遇到了奥地利年轻游客谢塞尔,与其一见钟情。

叶永青:《鸟》和《伤痕》

当晚火车熄灯后,夏平钻进了谢塞尔卧铺车厢的睡袋。然后灯亮了,“周围站满了警察,车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各种谩骂声”。

火车到站,两人被移交北京警方,审讯过后,夏平被学校老师保释。

随后四天,夏平和谢塞尔手牵手游览北京。白天探索古都,夜晚探索彼此。

张夏平与谢塞尔

然而很快,夏平躁郁症加重,退学回昆明养病,并因为“作风问题”遭到父亲掌掴。另外,她还发现自己怀孕,并做了引产手术。

那头,已经回奥地利读大学的谢塞尔听闻这些非常难过,但苦于经济不独立,他让夏平等五年,肯定回来娶她。

86年,夏平遇到踢球的公务员李曙,爱情再次萌芽。两人很快结婚,但不到两年,婚姻破裂。夏平曾在微博里提过李曙,说“我和他没缘”,“那时太年轻了”。

1987年夏,从左至右为:丁瑞华、毛旭辉、何唯娜、聂荣庆、张晓刚、唐蕾、张夏平和李曙

88年,夏平又流浪回北京。89年9月,她在王府井校尉营胡同5号中国美院画廊举办个人画展,成为第一个在北京开个展的昆明籍画家。

展出第二天晚上,夏平在肯德基吃饭时再次发病,等吴文光和牟森赶到,人已经被控制在后面厨房仓库了。

当晚,夏平被送往急救中心,然后转送北京安定医院。

1989年,张夏平在安定医院

次年,谢塞尔返京还愿,把夏平娶回了奥地利。

夏平跟他说这五年来的一切,他都选择不信,“离开中国之前,谢塞尔把她的药物全部扔到抽水马桶一冲了之”。

这段婚姻维持了22年。

夏平说自己“最好最完善”的作品,是98年创作的《黑白》系列。当时她经济拮据,疾病缠身,但处于创造力高峰,正在萨尔茨堡国际美院最后一次跟委内瑞拉大画家Borges学画。

“她对色彩与线条、结构与空间、绘画与装置的融合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探索,用极为私人的方式,创作出了散发着遥远的东方意味的诗意作品。”《黑白》系列 丙烯 纸 117x80cm 1998

夏平有一些静物画,普通人也能欣赏。这些画尺寸很小,色彩鲜艳,都是果实、花朵和小动物等生活俗物,看着让人高兴。

色粉 36x48cm 2016

她还曾多次画过自家门口的一盏小灯,小灯经常在黄昏被点亮,整夜散发微光。2016年5月21日,夏平在昆明青云街7号文达画廊办画展,这是她的首次国内个展,名字就叫“唯一的光”。

这个在电影里一连爆粗16个“他妈的”的叛逆的海报姑娘,如今的微博签名却是:

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。

高波

五位主角里头,高波是唯一笑着聊天的:

“不知不觉就当上了(盲流),没有说是很早以前我计划要当'盲流',我没这么计划。”

1964年8月,祖籍哈尔滨的高波出生在四川德阳。上小学的时候,他中了“芬奇画蛋”故事的毒,开始自学素描,从72年一直描到79年中考。

结果中考当天,成都考场太热,高波中暑了。

等他缓过神来,已被四川美术学院附中录取。他在这里学习绘画基础,并接触到了梵高和塞尚的印象主义。

1979年,高波入学四川美术学院附中留影

83年,高波考入中央戏剧学院,入学7天后被推荐转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(现清华美院),学习平面设计。

84年,高波他们班跟着老师吴冠中去九寨沟写生,一路上高波净忙着借同学相机拍照,没顾上画画。正好这回命题没限制材料,他就把洗出来不错的照片当作业交了。

别的老师看了很愤怒,要给他不及格。吴冠中拦住了,说:

“至少要给及格。为什么?我认为这个风景照片表现得不错,如果说他没有用手绘的方式是我们的责任,因为我们没有规定说风景课用什么材料。”

85年,有回上完人体写生课,高波拍了一卷画室主题的彩色负片,寄去参加“全国春季彩色摄影大奖赛”。

那比赛阵势挺大,有5万人参与,但作品多以赞美春光和歌颂改革开放为主。高波出奇制胜,拿了一等奖,奖品是一台价值两万多的哈苏相机。

高波获奖后接受报社采访

87年,高波把没发票的“哈苏”卖给一个成都人,卖了不到一万。他拿出两千多淘了一台二手宾得,然后揣着剩下的钱去了西藏。高波途经珠峰、纳木措、阿里无人区等地,拍了一系列照片,取名叫《云游的日子》。

89年底,德国人出版《云游》摄影集,光定金就给了2000美元。同年,高波斩获法国首届佩尔尼昂VISA国际摄影节金奖,随后留法,直到95年回国。

《云游》系列,红色为高波血液,手书由高波和喇嘛共同完成

97年初,贝聿铭邀请高波为他拍摄告别建筑生涯的画册。为拍全贝老代表作,高波15天跑了6个国家。最终《贝氏实本》(I.M.PEI Essences)纪念性画册问世,限量500册手工线装。

98年,德国教科文组委会把《贝氏实本》评为“世界最美的书”。

《贝氏实本》

到2000年,功成名就的高波决定不搞艺术了。面对商业化大潮,他不想把信仰“廉价卖了”。他开了家建筑设计公司,开始挣钱,一直挣到2009年。

重回摄影的高波改用“波木”署名,以此作为其艺术生命的新标签。他造了一个词,叫“裸思主义”,Lostism,就是“Lost(迷失)+Laotse(老子)”。他解释,人需要迷失,跟《道德经》开篇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一个意思。

2016年,“裸思者”高波把他的作品集结成书,出了一本手工“大”作——《高波摄影西藏1985-1995》,书的序言是恩师吴冠中三十年前写就的。

左:高波与他的手工“大”作 右:高波与老师吴冠中

如今,高波工作坊安在北京昌平区的上苑村超过20年了。置身其中,仿佛走进一座艺术殿堂。

他家有拿破仑三世时期的椅子、路易十六时期的茶几、1911年的布罗德伍德钢琴、南方旧宅里的东阳木雕、伦勃朗的铜版肖像画原作、吴冠中的序言手稿......

高波家的布洛德伍德钢琴,肖邦与李斯特的最后一场音乐会都使用了这个牌子的钢琴

谈及家里这些珍稀装饰,高波说,这都是从法国运回来的‘旧破烂’和中国的很多‘老破烂’,东西都很普通的,只是混合在一个恰当的环境中,显得高贵。

对于08年卖了北京CBD和朝阳公园房子搞艺术的高波,他可能还真是这么想的。

牟森

牟森是上世纪中国实验戏剧的开拓者,但比起曾与之并称“双M”的北师大同学孟京辉,他似乎并不太为大众所熟知。

牟森大学上了6年。他80年入学,大一混完跑回老家辽宁营口休学,隔年回来赶上中文系学制四改五,只好86年才毕业。

84届同学毕业那年,找牟森给他们排戏留念,牟森排了西德作家埃尔文•魏克德的《课堂作文》。恰好当时北大张玉书教授来看,问牟森要了剧照,说要拿去德国给魏克德祝贺七十大寿。来年春天,张教授果然带回了魏老爷子的亲笔回信。

正是这封回信,坚定了牟森从事戏剧工作的信心,也让他萌生了去远方的念头。

如他所愿,86年牟森毕业,被分配到西藏话剧团,女朋友也跟着去了西藏电视台。

心灵洗没洗干净不知道,反正对象很快洗没了。

次年,被踹了的牟森逃回北京,创办当代中国首个民间戏剧团体——“蛙”实验剧团,并排演尤奈斯库的荒诞名作《犀牛》,团员孟京辉担任主演。

《浪北》采访时,牟森正在排奥尼尔的《大神布朗》。面对镜头,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:

“我的梦想,最长远的梦想,就是有一个剧团。”

这个梦想,成真于93年的《彼岸》。

1994年4月20日,《彼岸》首演后合影,左起为旺忘望、封岩、冯远征、吴文光、田戈兵、牟森、童立云

那时,牟森受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主任钱学格教授邀请,正在学校主持一个演员实验训练班,结业剧目是高行健的《彼岸》。

为这部戏,牟森请了冯远征等名师来指导,并拉着30多个年轻学员一连排了5个月,每天排8到9个小时。

《彼岸》在北电排练室演出时,轰动京城艺术圈。张楚看完,现场弹吉它给同学们唱《姐姐》;崔健看完,创作了同名歌曲《彼岸》。

《彼岸》成功后,牟森被布鲁塞尔国际戏剧节的创办人看上,成为戏剧节唯一委约导演。94年,牟森带着话剧《零档案》亮相第一届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,随后开启近百场世界巡演。

此时,他不仅拥有了自己的剧团“戏剧车间”,还带着它走向了国际。

同年,牟森排过另外一出短命话剧,叫《与艾滋有关》,在中戏北边的圆恩寺影剧院演的。

剧场设置成施工现场,有人支大锅蒸馒头,有人上公共厕所,有人小卖铺喝饮料,有人在阳台歌唱,有人家里宰猪,有人山坡放羊,整个舞台混乱而污浊。

观众们看不懂,还指着一个留长头发的、秀气的男演员骂街。那个男演员,是变性之前的金星。

1994年11月28日,《与艾滋有关》演出照,左二为金星

98年的时候,牟森觉得排戏“不能一个比一个好”,“不能超越自己”,他选择了退出。之后那些年,他拍广告,干制片,做网站CEO,写历史专栏,当中国美院媒介展演系主任,甚至还在12年金马奖最佳影片《神探亨特张》里,饰演一名小饭馆里的丢包男。

二十年疏忽而过,牟主任再回戏剧舞台,是要还刘震云一个人情。

他俩在95年相识。那一年,牟森把刘震云的《故乡天下黄花》排成话剧,带到第二届布鲁塞尔国际艺术节参展。但牟森对这部作品始终不满意,觉得愧对震云哥,这事儿他记了23年。

2018年,鼓楼西剧场四周年,创始人李羊朵要排一部大制作戏剧。她找到之前合作复排《红鲱鱼》未成的牟森,说刘震云的《一句顶一万句》舞台剧改编权在她这儿,问他要不要导。牟森接了。

光剧本,牟森就改了七遍,从最初的8万6千字删到只剩2万,他还带队跑了两趟河南延津,第一趟出砀山入太行走了9天3000多公里,第二趟拜访了刘震云旧居和故事中的教堂。

2017年春,牟森(右一)在延津采访刘震云母亲(左二)

《一句》剧组设在精英集团的沙河剧目创排基地,基地远至荒凉的昌平西北郊,地铁倒公交还要步行20分钟才到。

在这里,55岁的牟森和全体演员同吃同住三个月,每天从早9点排练到晚10点。

2018年4月20日至22日,话剧《一句顶一万句》在北京国家大剧院首演,除了沿用电影版主演毛孩,其他演员均为“素人”,有老豫剧表演名家,也有戏曲学院刚毕业的小孩儿。16名演员,演了60多个角色,全部说河南话。

豫剧表演艺术家赵吟秋在《一句顶一万句》中饰演老年曹青娥

首演那天,刘震云在下面几番落泪,牟森就坐旁边看他哭。后来牟森半开玩笑地跟记者说:

“他(刘震云)哭了,哭了好几次,我的任务完成了。”

从先锋戏剧到回归正典,谈到改变,牟森有一段自我总结:

“变化巨大。四十岁前我以自我为中心,以世界为半径画圆。四十岁后我以世界为中心,以自我为半径画圆。以前脾气不好,还是有‘杀心’,四十岁以后就没有怨了。”四海为家

90年夏,吴文光跟牟森在北京一个胡同里喝酒。喝到半醉,牟森问他,《流浪北京》的续片还打算拍吗?吴文光说打算。牟森说,好,不过那时我肯定不在北京了。

三年后,续片《四海为家》开拍,牟森去过多地,但此时仍住北京,吴文光跑到美国、意大利、奥地利和法国,寻访另外四人。

《四海为家》海报,封面仍为张夏平

这部电影在网上难寻片源,根据零星的一点消息,似乎主角们都减少了对于艺术的疯狂追求。尤其两位女性,她们各自生了孩子,成为周末陪着丈夫去教堂的家庭主妇。

然而,当时间轴从五年拉长到三十年,我们却从中窥探到了更多。

有人传承,有人转型,有人坚守,有人进化,有人回归。但没有人,在那个通往艺术的岔口,向平庸调头。

部分参考资料

[1]《作家张慈:在巨大的痛苦里找到巨大的力量》, 东方早报

[2]《涂鸦、肉皮冻与尸体:张大力的惊悚艺术史》, 99艺术网

[3]《80年代,青春流过护城河》,鲁豫有约

[4]《高波(波木):迷失就是方向,用影像超度人生》, 雅昌艺术网

[5]《牟森:四十岁后,“杀心”落》, 北京青年周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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